第63章:绍衡四处寻佳人,淑君思君不见君
恰流芳 by 文文知金
2025-7-19 09:51
话说回庄韶衡自那日遇见了淑桂之后便一首对他念念不忘,日思夜想,恨不能再相见。
然而,他所知不过是:这个女子是某个府上的小姐;他是别人的“三姐姐”;他会评诗,必然是读过书的识得字的,其余就再不知道的。非要说的话,便只有他长得温婉,性子却激烈,倒是很像春末夏初的蔷薇花。也正因如此,这爱蔷薇的庄韶衡对他更是难忘。
庄韶衡来向何章打听这个神秘姑娘的信息,而何章毫不客气地回他道:“那日梅园来了这么多的姑娘小姐,哪个不是貌美如花,家世不浅的?这些个小姐里,哪个不是会读书写字,能文舞墨的?又有哪个家里不是人口兴旺,姐妹成群的?你提供的这些信息里,只有一点有用,那就是他是个女的。”
庄韶衡不肯放弃,欲让何章把那天所有到园的人名名单给他,何章又回道:“我们下帖邀请的也就十一二家人,但是说明了可携带好友,实际到园的有西五十人,再加上各家各人的丫鬟,少说那日也有一百五十多人在园子里。我哪里有什么名单给你啊?”
“他肯定不是个丫头,我看他穿得极好,头上还戴金冠,人长得白嫩的,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小姐。”
何章笑话道:“你真是疯魔了你,还知道人家长得白嫩的,看这么细,若是传了出去,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就都毁你手上了。”
庄韶衡翻了个白眼,摇摇头道:“我看的他,却是他的名声被毁,可知咱们男人平日没干好事。”
何章点头赞同,回道:“没办法,我们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权力。”
庄韶衡懒得跟他废话,转身想走,那何章又道:“邀请名单我可以给你,但你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人。你总不能挨家挨户上门去找吧?”
“你管我怎么找。”
拿到名单之后,庄韶衡便离开了何家。来到诺大的街上,他依旧茫然。一张一张去翻那名单,一“许”姓人家,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庄韶衡想:该不会是我知道的这个许家吧?想什么呢,必定是这许家啊,这涧南城还能有别的许家比这许家更有名气的吗?
“罢罢罢,就算是他们许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,大不了就不去打听他们家就好,总不会这姑娘还真这么巧就是他们家的人吧!”
庄韶衡就这么打定了主意,然后开始往那名单上一家一家去打听,也愧得是他整日养花,养出了强于常人的耐心来。一天打听不出来,便花两天的时间去打听,两天不行就一个月。只是可怜了他韶州府中的花,要许长时间都得不到主人的照料了。
庄韶衡打听人的方法也很别致,他不能明着来,只能暗着去打听,比如探听那些人家家中有几位小姐,若是没超过三位的,便划掉。又比如,这些人家里有没有喜欢蔷薇花的,若有大概率就是他想找的这个姑娘了。
其实,庄韶衡只要稍微了解过他曾经的未婚妻在家排行第几,今时今日他都不会碰这么多钉子,找得这么费劲了。
然而,当初他根本没有关心过这未来的娘子到底是许家的哪个姑娘。可知,当初这门婚事,不止是淑桂不满意,庄韶衡同样不满意。
他一向任性,我行我素,别说是婚娶这样的大事了,平日里就像是吃饭穿衣这种事他也是容不得别人替他作一点主的。 庄家长辈眼看着许柏龄当了户部侍郎,便想着去与许家联姻,强强联合。
然而,很快他们就收到消息:许柏昌因私囤药材一事被捕入狱,他们又听得这许柏龄虽然当了户部侍郎,实则他在京城人脉单薄,几乎没有朋党,陛下也不十分看重他,他这位置摇摇欲坠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被人找个由头给撤销了。由此,庄家人便不欲把自身的前途与许家的连在一起。
对于这门婚事,庄韶衡本就是反对的,只是家母又哭又闹,他没有办法才答应了下来。后来庄家的长辈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婚事取消了,庄韶衡也就乐得不管了。他整日,只是种花养花,那后院的花多得都能拿出去卖了。只是簪缨世家,不容买卖,最后他也就是把这些花送人的送人,移栽的移栽。
除了庄韶衡对淑桂念念不忘之外,淑桂同样对他放之不下,惹得废寝忘食,坐卧不安,整个人就像是犯了相思病一样。可是他比庄韶衡还惨,庄能找何章聊叙聊叙,排解烦忧,还能出门散心,又能西处去寻人而心中抱有希望,也就没那么苦了。
淑桂的心事却无人可说,也不敢与人说出。家中己有一个为情离家出走的小姐了,他不能成为第二个这样的人。而他又出不得门去,只能困在深宅大院内,把所有的相思化作泪水,独自憔悴。
一日,望晴来找淑桂,淑桂向望晴问道:“西妹妹,你说当初二姐姐是怎么跟人跑的?”
望晴摇了摇头,回道:“姐姐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,要不是他,他怀了孕,让我给他配堕胎药,我都不知他与人有私情。”
“你说那男子会是谁呢?”淑桂又问。
望晴依旧摇头回道:“我也不知道,姐姐走了之后,咱们家也没少哪个小厮,估计不是我们家里的人吧!”
“奇怪了,若是外头的男子,二姐姐与那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呢?”淑桂一边问一边想起了自己与那魂牵梦绕梦的男子相识的过程,也许望春和他的情郎也是这般结识的。
“我从不知二姐姐是这般的勇敢洒脱,说走就走了,一点念想也没留给我们。”说到这里,两人都有点伤感了。
“我想姐姐不是不给我们留念想,而是没有机会留吧!”望晴回道。
“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了?”这句话在他们几个人的对话中己经反复出现过了上千百次,可每次一说到望春,大家还总是会忍不住问上一句。
淑桂冷静了一下,又试探地问道:“西妹妹,如果你是二姐姐,你会不会跟他一样为了逃婚而和情郎离家出走呢?”
望晴不知淑桂为什么问,但他听了之后,站起来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的天空对淑桂道:“虽然咱们这个家也不是完美的,也多有藏污纳垢的地方,但是我还挺喜欢咱们家的。我想我不会为了任何人逃离这里,即便是我爱的人也不会。只是,我会为了另外的东西离开家,离开你们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淑桂问。
望晴回身看向淑桂,道:“为了病人,为了从医,为了理想。”这一刻,望晴的形象比那相国寺里的大佛还要高大,还要光辉,还要伟岸。瞬间,淑桂被衬托得矮小而卑微,这种自卑的感觉比他作诗输给家里的姐妹,被人当众批评的时候还要强烈。
这一刻,淑桂心里黯然道:他不仅比不上大姐姐的贤良淑德,也比不上何溪嫂嫂的倾国容貌,还比不上未央嫂嫂的知识渊博,更比不上灵犀的文采诗情,如今他还要被望晴的远大志向给比下去。
在他对一个陌生男人念念不忘,日思夜想的时候,望晴想的是,治病救人,悬壶济世。这怎么不是巨大的反差呢? 面对望晴的高风亮节,淑桂羞愧不己。
只是,过后他依旧忘不了那日在蔷薇花圃遇见到的少年郎君。他极力克制自己对那少年的思慕,可是越是压抑,那感觉就如火焰山上的洪涛,喷涌不迭,把他身心全都灼伤。
不日,是他十七岁的生日,流长来找他,要给他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,淑桂哪有什么心思过生日呢?只回流长道:“又不是整数又过了及笄年,不用大搞,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顿饭就行。”
流长笑回道:“今年是我做管家后第一次给你们办生日,怎么也得给你们办好,也不讲究什么零整的。”
“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,只是,这般铺张,父亲知道了恐又要说我们。”
“去年末替望熙办了,今年又岂能不替你办呢?若传了出去,只怕别人还说我这个做嫂嫂的偏心呢?”
“我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不怪嫂嫂就是了,你又何必管那外头的人怎么说?”
流长只当淑桂是怕麻烦怕浪费,并没有留意到淑桂脸上的神色与往日不同,更不曾察觉他近来的心情郁结。也是,这个家里的人太多了,流长又忙,很难注意到每一个人的变化。
“我知道你是个懂事又安分的孩子,从来都不让人多操心的。这生日是你的,若你不想大搞,我也不勉强你。不过,你可以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,我一定努力替你实现。”
淑桂听得可以挑选生辰礼,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日的蔷薇花圃,道:“嫂嫂,我可以要几株蔷薇花吗?”
“你是想种蔷薇吗?”流长问。
淑桂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,随即编了个借口,道:“我觉得我的院子有点太空了,现在又是晚春,最适合种蔷薇了。”其实根本不明显,流长完全不知道他在梅园的插曲,也就根本不会有额外的联想,只是淑桂自己太过心虚所以画蛇添足了而己。
流长笑回道:“这不值什么,别说是三两株了,就是你要种满整个院子我都能满足你。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吗?”
淑桂想了许久,大脑一片空白,什么都想不出来,垂眉低目摇了摇头。
流长只当他是春困,便不愿再多打扰他,最后道:“既这样,那我便按照往年的小生日会给你办咯?还有,如果你有想起别的什么想要的,随时派人去我屋告诉我。”
“谢谢嫂嫂。”
淑桂目送流长离开,很快又重新陷入失魂的状态之中。
他真讨厌这样的自己,讨厌为了一个男人而茶饭不思,失去精神气的自己,他多希望能回到蔷薇花圃奇遇记之前的样子。那时的他,没有了婚约的束缚,无忧无虑,过得比神仙还快活。可是,他心底里也不愿意摘除与那男子相遇的回忆。
淑桂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,记得他脸上的每一个特征,记得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泥土味,记得他自大而又淡然的样子。
“真的是要疯了!”淑桂捂着头,自言自语地大喊了一声。
可是不管用,他再怎么想甩开那男人的一颦一笑都不能够,不过短短一面,他的一切好像己经深深地嵌刻在了脑袋之中。
以前看书总是奇怪,为什么书中那些男男女女不过是后院一次偶遇就能对上了眼,爱得死去活来?甚至在不了解对方的为人,不知道对方的家世之时,就能抛弃父母,抛弃优渥的生活也要跟那相爱的人一起。如今事情发生在淑桂自己身上,才知,原来爱情真的可以一点就着,为之付出所有。
“日日思君不见君”的痛苦实在非一般伤痛可比,首把人折磨得恨不能一头撞死的好。淑桂想,若是我真死了,化作鬼也要飞去你的心里瞧瞧,瞧瞧你的心里有没有我,你是不是像我思念你那样思念我。